Saturday, January 2, 2021

故园亲情

父亲就这样突然的离开了我们。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一丝预感,以至于当我看到那封邮件的时候一度怀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网络骗局。周六的早晨我们还在电话中谈论着母亲的病情,而到周二的晚上我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无论我以多么快的速度办签证,买机票的飞回了北京,迎接我的只有躺在玻璃棺中的父亲。从得知噩耗到赶回家中,一路上我经常神思恍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父亲没有走。而当父亲慈祥的面容终究只能隔着玻璃棺盖才能看清,任凭我怎么呼唤却再也不会有人答应的时候,我才真真的意识到父亲已经走了,永远的与我们分开了。阴阳相隔,天人永诀竟是如此的残酷。

追悼会,遗体告别,葬礼,送灵,一切繁琐的流程都是哥哥姐姐在联系安排,我所能做的,就是陪在母亲身边,陪她渡过这段最最艰难的日子。母亲是坚强的,经受了如此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还坚持着送了父亲最后一程。告别的那一天天气晴热无比,却来了那么多的人给父亲送行,以至于院里派了两辆大客车都坐不下。很多的叔叔阿姨都是和父亲共事了几十年的老朋友,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送灵之前,母亲在父亲脸颊上的轻轻一吻令人肝肠寸断。而当我最后一次轻抚父亲的额头,那触手的冰冷带来的是锥心的痛。在北京,记不得有多少个不眠之夜,我抱着父亲的遗像泪如雨下。家中到处都父亲的影子,他拍的照片,他看过的书报,他做饭用过的炊具。爸爸,我真的好想你!

一直想写点东西来纪念我的父亲,却总是还未提笔,泪已成行。平时给母亲打电话,我们总是劝她想开些,但是又有谁能真的想开,真的忘却呢。都说时间是治愈悲伤的良药,但即便是7年后的今天,每当想到曾经和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的那份苦痛与思念依旧无可抑制。父亲病重的时候,姐姐和哥哥,包括姐夫和堂兄都做了很多很多,而唯有我没能守在父亲的身边,为他尽一点女儿的孝心。如今,就含泪写下这篇小文,愿父亲在天堂也能感受到女儿的心意。


我们家祖籍河北省赵县,那里虽然算不上人杰地灵,却依然以赵州桥和雪花梨闻名于世。父亲十几岁就跟着亲戚离开家到北京谋生,19499月来到了中央团校,一直从事后勤管理工作,算是最年轻的离休干部了。母亲当时在幼儿园工作,他们在校园里相识相恋,于1958年的年底结婚成家。以那个年代的标准来衡量,出身地主的父亲并不是找对象的最佳人选。母亲看中的是父亲的人品,那是没有掺杂任何门第家境权衡的真挚感情,也就是如今大家感叹难以寻觅的真爱吧。

年轻时的母亲

父母的结婚照

父母的婚礼及其简朴,不过是同事们张罗着举行个简单的仪式,然后在食堂聚餐,最后两人搬进一间宿舍就算成家啦。一年之后,在他们结婚纪念日的那天迎来了第一个家庭新成员,家中的长女,我的姐姐

孩提时代的姐姐

不满半岁的姐姐,那时的母亲还梳着长长的辫子

母亲再次怀孕的时候姐姐刚满一岁,而且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在国家机关工作的人员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生活物资实在匮乏,肉蛋奶这些孕产妇的营养品更是几乎绝迹。生活的艰难重压之下母亲曾想过放弃腹中胎儿,后来在医院医生以及父亲的劝导下才打消念头。孩子出生后是个男孩,出身农村的父母自然十分高兴。家中一儿一女凑成好,日子再难也总要过下去。

哥哥的百日照

小帅哥一枚

哥哥和姐姐年龄相近,从小一起长大。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不少同样大小,但花纹不同的搪瓷盘,搪瓷碗,据说是当年姐弟俩专用的,保证盘子里碗里的东西一样多,否则俩人就得打架。我实在想象不出贤惠温柔的姐姐当初是怎么跟弟弟打架的,那场景一定很有趣吧。

1965年的五一劳动节

儿女双全的幸福一家

小时候的哥哥顽劣异常,男孩子调皮捣蛋的天性在他身上崭露无疑。去危险的地方游泳,从桥上往河里跳水,反正越是家长不让做的事他干的越欢。在学校里更是经常恶作剧捉弄同学,以至于老师经常来家里告状,然后就免不了被教训一顿。每次哥哥挨打都是出自父亲之手,大概是怕妈妈打的轻,过后依旧不长记性。长大以后总听母亲说父亲打孩子下手可重了,她一边担心把哥哥打坏了,一边又不能去阻止,只能在一旁冷眼旁观。到了晚上她会偷偷去房间看看哥哥,一边看一边掉眼泪。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的出生地是那个动荡年代特有的产物,“五七干校”。因为是中央直属机关,父母就被下放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来学习改造。我曾经问过母亲,都已经儿女双全了为什么还想着要个小不点?母亲说还不是你爸爸喜欢孩子,而且私下里还想要个儿子呢,哪成想十月怀胎生下的是我这么个黄毛丫头。其实象父母这样从农村出来的那一辈人的观念中多少都会有些重男轻女,但是对于我这个丫头片子父亲却一直是疼爱有加,从小到大都是被他宠着惯着。

对于干校的这段日子,当时还是襁褓婴儿的我自然是全无记忆,所有点点滴滴的片段都是长大以后听母亲说起的。我出生在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简陋的农场没有像样的医院,医生只能在家里接生。父亲把煤球炉子都快烧红了屋子里的温度也不过只有十五六度。据哥哥说,刚出生的我很漂亮,头发黑黑的,小脸儿圆鼓鼓的,全然不像他儿子出生时那样浑身褶子满脸皱纹。当时我们一家五口住在一间平房中,一个盛放衣物的大木箱子就是我的婴儿床。母亲经常说起,别看环境那么恶劣,条件那么简陋,家里永远都是干净整洁。从相册中珍藏的几张老照片可以看出,虽然穿着那么土气的粗布衣服,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幸福,其实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朝夕相守。

还不满半周岁的我,人生的第一张照片。背景中低矮的平房就是我们在农场的家

据说是某个夏日的午后被抱出来拍照,因为还没睡醒所以一直愁眉苦脸

11个月时的蹒跚学步照

这是我与父母的第一张合影

五口之家的第一张全家福

在农场里父母每天白天劳动,晚上还要参加政治学习,因此只得把不到一岁的我送进了幼儿园。每天早晨送去,中午接回家吃午饭,饭后再送回幼儿园睡午觉。小时候的我对母亲的依赖多一些,午后如果是母亲送我回去大概半个小时也回不来,因为我总是缠着妈妈不让走;而如果换了父亲去送我就会变得老老实实,往往
10分钟就完事了。到了夏天天气酷热,为了防止生痱子,中午的时候父亲总会给我洗完澡再送走。大概因为惧怕水进到眼睛里,我对洗澡有着无比的恐惧,每次都是大哭不止,并且口齿不清的哭喊着,“爸爸不洗,青青擦擦 ,“把爸爸扔塘里! ”而父亲则一边说着“不洗,不洗,就擦一擦”,一边麻利的给我洗好擦干。

我和幼儿园的小伙伴们


我出生的时候姐姐已经到了上中学的年纪,而一向顽劣的哥哥对我这个小妹妹却是温柔有加。父母白天劳动晚上学习,哥哥放学回来会擀出细细的面条给我做辅食,那时的他还是个不到10岁的孩子。我从小不但身体弱,还不好好吃饭。吃一顿饭要把家里所有带响儿的东西都敲一遍,在我走神的瞬间赶紧喂上一口。成长之路上,点点滴滴,倾注了父母亲人多少的心血。

我们姐弟兄妹三人的第一张合影

在我不满两岁的时候父母终于结束下放生活回到北京。从出生起一直生活在穷乡僻壤的我进城之后闹了不少笑话,据说在回京的火车上就不停哭喊着我不要坐这个大拖拉机!,把同车的旅客逗得哈哈大笑。回到北京后去照相馆拍全家福,摄影师傅拿出个娃娃让我抱着。乡下孩子哪里见过这么新奇的玩具,当时就吓哭了。如此糗事长大以后一直被哥哥嘲笑。儿时的我聪明伶俐,而且大方有礼貌,不像有些小女孩扭扭捏捏的。院里的叔叔阿姨都特别喜欢我,有人问我多大了,我会想想然后说“一岁半多”,令大家捧腹不已。

怀抱玩具娃娃,一脸惊恐的乡下女孩

第一次来到天安门广场

回京后去照相馆拍的全家福

父母一直在学校从事后勤工作,从我记事起就住在校园里的教工宿舍楼中。虽然校园面积不大,也没有清华北大那般历史悠久,但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栋红砖楼中的105号才是最温暖的家。每一次回国,当汽车开进学校大门时心里就会觉得特别踏实,才会真正有回家的感觉

如同日新月异的京城,记忆中的校园旧貌已经被一座座崭新的建筑取代,唯一保留至今的就是我家所在的,那两栋建于五十年代的宿舍楼。曾经的校园中花树繁茂,办公楼前的中心花园有个圆形的水池,池子里假山高耸,山顶还有喷泉,是聚会时拍合影的好地方。花坛的四周是绿茵茵的草坪,四角栽种着数棵山楂树,浓荫下摆放着石桌石凳。记得小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们大院里的一群孩子晚上经常在这天然的小凉亭里聚会,唱歌,做游戏,那是何等快乐的少年时光。

翻遍了相册都没能找出一张曾经中心花园的照片,最后无意间发现学校校庆时的相册封面竟然就是我心心念念的景致。花园中心处圆形的水池,池中的假山,还有草坪和山楂树,无一不是我记忆中亲切的模样。


上图画面的右边是两排参天的白杨树,位于校园东部靠近三环路的一条小路上,大概是建校之初就栽种下的。粗壮的树干笔直高耸,硕大的树冠枝繁叶茂,巨人般挺拔伟岸。这里是每天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深秋时节,拔根儿是孩子们乐此不疲的游戏,在遍地的落叶中寻找着合乎标准的老根儿,然后小心珍藏着再去与小伙伴们比试,儿时的欢乐竟是如此简单。除了白杨林,办公楼后面有一大片苹果园,医务室的小楼前面是一片桃园,操场边还有一排海棠树,春季繁花如锦,秋天果实累累。家属楼的后面则种了不少柿子,一到秋天黄澄澄的柿子坠满枝头。有一年春天刮大风,有一棵柿子树折了半边,没想到到了秋天竟然结出半树的黑枣。从那时起才知道原来嫁接是如此的神奇。

校园之中海棠依旧

宿舍楼前新栽的银杏

曾经的学校是树多人少,每年果子成熟之后每家都能分到不少。苹果,桃子,海棠还有核桃,最好吃的还要数柿子,尤其是到了隆冬时间的冻柿子,咬一口里面的果肉还带着冰碴儿,回味无穷!如今经过半个世纪的拆建改造,所有的楼房几乎都翻盖一新,果园变成了教学楼,绿地改成了停车场,柿子树也只剩下寥寥几棵,柿子成熟之时只剩下灰喜鹊来偷吃,从早到晚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总算那两排白杨树挺拔依旧,依稀可见当日白颐路绿荫匝道的美景。
冻柿子和灰喜鹊

好不容易从网上找来的,曾经白杨高耸,浓荫蔽日的白颐路


父母在这所学校工作了一辈子,对校园中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深厚的感情。父亲最初是在伙食科做采购,那时的我还在上幼儿园,我记得他总是骑着一辆加重的28自行车里里外外的奔波,后座的一边挂着个大大的铁筐,里面经常盛着蔬菜或者大块的排骨猪肉。赶上接送我去幼儿园,有时我会坐在车子大梁上的小座位上,有时我会闹着要坐筐里,父亲也会乐呵呵的照办。

获得先进工作者表彰的父亲


我的成长之路非常的按部就班,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直到大学以及毕业后工作,我从未离开过北京,也从未离开过父母家人。儿时的我体弱多病,从小经常光顾的地方就是医院。也许因为父亲工作繁忙,印象中从来都是母亲带着我去医院。感冒发烧在我身上都是小病,最厉害的是肺炎。最严重的时候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右肺阴影重,从两岁一直到十岁,拍过的x 光片有一大摞,青霉素,四环素,庆大霉素,打针吃药如同家常便饭。记得上小学三年级之前,体育课上那些长跑科目因为身体原因我都是免修的。母亲几乎带我看遍了京城的大医院,最终在儿童医院著名的小儿王的诊治下才逐渐痊愈

除了这困扰我童年的肺炎,长大之后还患上心动过速,以及非常恼人的鼻窦炎。也许真的是源于先天不足,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身体才渐渐好了许多,直到上中学之后才终于彻底摆脱了弱不禁风的体质。

虽然从小生病看病让父母操碎了心,但在其他方面我应该是让他们十分省心的。小时候的我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而且品学兼优,大概就是家长们嘴里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班长,后来也历任中队长,大队委,胳膊上最少也是两道杠。在学校中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在大院里是叔叔阿姨夸赞的好孩子,而在家中更是被家人宠溺的幺女。

父母一直以来都说对我们兄妹三人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爱。其实三个孩子各有不同,想做到绝对平等看待是不可能的。姐姐与哥哥年龄相近,哥哥又是唯一的男孩,我相信父母对于哥哥的关注更多一些。而作为长女的姐姐则失去了许多原本可以拥有的机遇。在我刚刚上小学的时候姐姐就已经参加工作了,当初她高考落榜,再复习一年完全可以和她那些同学们一样考上大学,但因为哥哥也即将毕业参加高考,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不得不放弃了那并不遥远的大学之梦。参加工作后姐姐参加了成人高考,最终也拥有了大学学历,但没有进过正规大学的校门恐怕会是她心里的遗憾,也是父母心中永远的愧疚。

而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孩,父母对哥哥应该寄予了厚望。上中学之后哥哥一改儿时的顽劣,加上自身的聪明好学,顺利的考取了清华大学,随后读研,出国留学,拿下博士学位,算得上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也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

如果说姐姐是父母的依靠,哥哥是父母的骄傲,那么我无疑就是他们的小棉袄了。也许因为由父母一手带大,从小不曾离家半步;也许是因为中年得女,家境也不似当初那般窘迫,父母对我没有严苛的管教,而是给了我更多的宠爱。而哥哥和姐姐比我年长许多,在他们眼中,父母对我的偏爱是毋庸置疑的。还记得唐山大地震的夜半时分,窗外低沉怪异的声音将睡梦中的我惊醒。虽然没感觉到强烈的地动山摇,但至今记忆犹新的就是那如同大卡车开动般的隆隆地声。意识到是地震后父母抱着我跑下了楼,慌乱之中竟然忘记了睡在隔壁房间的姐姐。虽然我不知道哥哥姐姐会不会嫉妒父母的偏心,但我知道从小到大他们给予我的呵护和关爱却一点不比父母少。

姐姐人如其名,正所谓蕙质兰心,性情温柔,心地纯良。记得小时候姐姐下班回来经常给我买好吃的零食,以至于在她结婚成家之后我还是天天盼着她回来,因为只要她回家就意味着有各种好吃的等着我。姐姐的性格与父亲十分相像,开朗豁达,知足常乐,因此在家中她是贤妻良母,在父母身边她是最孝顺的女儿,而在公婆家里也是不知不扣的好儿媳。尤其是哥哥和我相继出国之后,照顾父母的重担就落到了姐姐身上。姐姐心思细巧,善解人意,对父母亲人的付出从来都毫无怨言。用母亲的话说,只要是姐姐回到家里总是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满眼里都是活计,根本不用父母念叨她就把各方面收拾得妥帖得体。记得当初母亲生病住院,姐姐每次去医院都是送饭送菜,或者是送换洗衣物和各种必需品,而我则买了个毛绒绒的玩具鼠(母亲是属鼠的)放在病房里让母亲开心。母亲的病友,还是学校里的同事邻居没有不对姐姐赞不绝口的。当初父母身体尚可时经常出去旅游,院里的叔叔阿姨们都说,一看到姐姐回家来晒被子就知道父母要回家了。

也许是因为哥哥考上大学之后一直住校,儿时的我与姐姐更亲近一些。翻看小时候的照片有不少和姐姐的合影,却几乎找不到与哥哥的合照

校园里的中心花园真是拍照的好地方,我和姐姐坐在水池边,池中的假山在背后清晰可见

1980年左右在紫竹院公园门口,不知为何我笑成这个鬼样子

如果说姐姐对我都是生活上的关照,那么哥哥则是想给予我更多的教导。记得上高中文理分科时我去征求哥哥的意见,他毫不犹豫的说女孩子就应该学文科。虽然最终在升学率的重压之下,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理念灌输之下我还是选择了理工科,但是对于文学,历史,地理的喜爱我也一直没有放弃。虽然没能成为兄长期望中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却也为生活保留了应有的情怀。

我的第一本集邮册,是哥哥送给我的12岁生日礼物。虽然至今为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收藏,但翻看那些曾经是得来不易的邮票也是难得的美好时光


14岁时的生日礼物是一本文学知识百科全书。很可惜对于兄长的期许我至今也难以企及


都说原生家庭对人的一生影响极大,这一点我深以为然。在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中长大的我有了如今的性格喜好以及人生观。父母眼里我是最受宠的小女儿;在哥哥姐姐眼中,我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妹妹。

1980年年底的全家福,此时姐姐已经参加工作,哥哥也是清华大学的大学生了

一年之后在家中拍的全家福,是家里的第一张彩色照片

1984年姐姐结婚成家时在家中拍的全家福

姐姐和姐夫新婚燕尔,哥哥此时还没有结婚,嫂子还是哥哥的女朋友呢


在我心中家里永远是慈父严母,印象之中只有母亲有着严厉的一面,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挨打是因为说谎被母亲教训了一下,虽然打的一点都不重,但至今记忆深刻。

而父亲,在我的心中永远是那么宽容温厚。不要说打骂,父亲几乎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过一丝的严厉印象中母亲经常带我去看病,而父亲总是带着我去爬山郊游,教我游泳骑车,给我做各种各样好吃的,甚至是瞒着母亲让我们去远行去探险。记得哥哥上大学时计划和同学们一起去京密引水渠漂流,父亲不但劝说母亲同意他们前去,还帮他们找来许多废旧汽车轮胎来扎橡皮筏子。初中二年级时我想和同学们一起骑车去京郊的沟崖春游,还是父亲给我收拾好自行车,而且跟母亲说有老师跟着很安全,其实队伍里根本没有老师,只有我们一群孩子。

父亲的心灵手巧在单位里是出了名的,按现在的话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Handyman。两根角铁,一块木板,他给我做的小冰车让周围的小朋友艳羡不已。寒冬腊月,附近的紫竹院公园就是我们嬉戏的乐园。父亲经常会带我去公园中玩儿,我自己玩儿累了就会赖着坐在冰车上让他牵着走。父亲有时自己拽着,有时就骑着自行车拖着我在冰上转悠,逗得我开怀大笑。想来那一刻他应该也是开心极了。

儿时的我跟着父母去动物园,狮虎山前的留影是几乎每个家庭的标配


如今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Outdoor Woman,想来应该是深受父兄的影响吧。上学的时候虽然一切都是以学业为重,但父母并不反对我看一些课外闲书,周末假期也经常带我出去郊游爬山。春天去圆明园踏青,夏天在颐和园荡舟,秋天登香山看红叶。除了城里和近郊的公园,父亲还带我去过远郊的龙门涧,云水洞,密云水库。小时候考试得了高分,或是得了三好学生,父母给我的奖励往往不是新衣美食,而是带我去游园爬山。久而久之,外出游山玩水成了我最热衷的爱好,置身野外所带来的愉悦远远大于穿上新衣的欣喜。

和父亲一起去香山爬鬼见愁




父母从参加工作起就在学校里从事后勤工作,他们那一代人经历了新旧社会的变革,对新国家以及政党有着最朴素和真诚的热爱。舍己为公,无私奉献几乎是根植于他们心灵深处最崇高的信仰。曾经在幼儿园作保育员的母亲不止一次的说起,如果自己的孩子和班上别人家的孩子都生病哭闹,那肯定得先去看护别的小朋友,而把自己的孩子放最后。在他们的思想中集体的利益永远高于个人,即使自己吃亏受累也不能影响工作。

父亲先是在学校的食堂做采购,后来组建高校之后便调去了基建房管处,从房屋维修,设施改建,再到供暖供水,事无巨细,责任繁重。那时候还没有如今的集中供暖,冬天的暖气都靠单位烧锅炉提供。入冬之前要落实煤炭采购等诸多事宜,否则耽误了供暖可就是重大责任。学校里原来的锅炉功率很小,因为校园规模增大越来越不堪重负,学生们打个开水都得排大队。最后在父亲力排众议的坚持下终于换了新锅炉,解决了师生们校园生活的大问题。就是这样最普遍不过的基层工作,父亲一干就是几十年,到离休时也不过是副处级别。虽然没有任何能彪炳史册的丰功伟绩,但只要在单位提起他的名字,无论是上级领导还是普通职工,对父亲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敬佩。勤勤恳恳工作,明明白白做人是他一生的写照。

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食堂工作过的原因,父亲对烹饪十分在行。一日三餐,年复一年在厨房中忙碌的永远是父亲。从我记事起,家中就是父亲买菜做饭,母亲洗衣收拾房间,以至于我从小就认为做饭应该是男士的任务,以至于我们兄妹三人中姐姐和我都不谙炊事。父亲不但擅长厨艺,而且非常享受烹饪的过程,从不把做饭当成一种负担。从原料采选,到清洗改刀,再到最后的煎炒烹炸都是亲自上手,而且安排得井井有条。父亲做的菜不仅味道好,而是色香味俱佳。不仅是炒菜,饺子馅饼这些面食也做得十分可口。还记得工作之后第一次出差是去江苏的吴江,江南水乡之中天天吃饭都是鱼鳖虾蟹,各种湖鲜河鲜花样不断。但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妹子,十天之后令我无比想念的竟然是父亲做的红烧排骨和酱肘子。

父母都是来自于农村里兄弟姐妹众多的大家庭,父亲姐弟四人,母亲则是兄妹四人,至于祖辈我出生之后就只有祖母在世。祖母有六个弟弟,也就是说父亲有六个舅舅,以及数不清楚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很多的家庭也都陆续在北京安家。在我上小学之前母亲就将祖母从老家接到了北京,虽然父亲兄弟三人都在北京工作,但当时只有我们家住房条件比较好,因此十多年来祖母大部分时间都与我们同住,家里一直是三世同堂。每年的春节,在北京的亲戚都要来看望奶奶,顺便聚一聚,老老少少的来个30人都很正常。那时候还不兴去饭馆吃饭,每次如果是在我家都是父亲一手操办这隆重的家宴。从采购,到准备,到当天的煎炒烹炸,总要忙活好几天。虽然都是司空见惯的家常菜,但是在那米面都需要凭票供应的年代,要备齐鸡鱼肉蛋还有时鲜蔬菜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小的时候很盼着过年,可以穿新衣服,吃好吃的,还有那么多小朋友一起玩儿,那时候只知道玩儿的开心,吃得高兴,却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的辛劳。

在三世同堂的大家庭中,除了夫妻子女,父母还要面对婆媳,姑嫂,兄弟,妯娌种种复杂到难以想象的亲戚关系,但他们从没有因此闹过矛盾,如今想来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所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婆媳和睦,以及夫妻同心,这些书面上的大道理早已在点滴生活中有了最好的诠释。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耳濡目染的是父母对长辈的孝顺,兄弟姐妹之间的相互扶持,感受到的是幸福家庭中的温暖与和谐。祖母与我们一家生活了将近20年,父母对于长辈的孝顺根植于我的心灵深处。祖母是标准的农家村妇,缠足盘髻,几乎不识字。祖父去世的早,虽然寡居几十年,但她老人家心胸开朗,勤劳善良。虽然随着年事增高早就满头白发,满面皱纹,牙齿也几乎掉光了,但在我的记忆之中祖母永远都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祖母在家里时好像永远都闲不住,缝缝补补,自己做鞋做衣服,还刺绣扎花,至今家里还有两个她老人家做的绣花枕套。可惜这些巧手妇功没有遗传给我半分,直到如今我能胜任的针线活也就是订个扣子而已。

耄耋之年的祖母

父亲和母亲对祖母非常孝顺,尤其是母亲,真的是把祖母当成自己的母亲那样来孝顺。母亲非常感激祖母为家里付出的一切,当初哥哥出生之后她和父亲都工作繁重,奶奶就一直在北京帮忙带孩子,可以说哥哥是祖母一手带大的,他与祖母的感情也最为深厚。母亲与祖母虽然是婆媳,但两人从来没有闹过矛盾,更没有吵过架。唯一的一次两人意见相左大概就是那年为了家里的宝贝孙子。小家伙生了病,哥哥嫂嫂又都不在家,母亲决定晚上自己带孙子,但是祖母心疼母亲身体不好而且还要上班,坚持要自己带重孙子。而母亲怎么也不能让年逾九十的老太太晚上看孩子,就这样两人争执不下,差点老的小的哭成一团。

父母都是出身农村,父亲兄弟三人先后都在北京安家立业。父母结婚之后不但要赡养长辈,还要资助父亲的弟弟上学,母亲对于这些从来都毫无怨言。父亲兄弟三人关系非常好,我与哥哥姐姐,以及大伯家的三个孩子,还有叔叔的一双儿女,我们这些堂兄弟姐妹之间也非常亲密融洽,谁家有了难处大家都会不计得失的倾心相助。从我记事起家里就经常有亲戚走动,不是姑妈家里的表哥表姐,就是两位姨母家里的表姐表兄,或者是从南方来的表叔表姑。除了大姨家的表哥表妹比较熟识之外,其他的亲戚我一概分辨不清。每次来了亲戚都要住在家里,有的来旅游,有的来看病,有的来出差,还有的是来找工作。有时候放学回来看到家里好几个陌生人我都觉得怪烦人的,但是父亲和母亲却从未因此起过争执,有过抱怨。表姑的女儿先天弱视,父母帮助联系医院来北京看病,直到孩子做完手术才离开。姑妈的女儿女婿都想出来打工,也是父母帮着在学校里找的临时工。大姨的女儿比我小一岁,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教育机会,上初一的时候父母特意联系让她来北京借读了一年,我也终于有了当姐姐的机会。

父亲姐弟四人,母亲妯娌三人与祖母

三世同堂的大家庭

记得当初看电视剧“王贵与安娜”,里面竟然有安娜帮着王贵兄弟卖梨的情节,我差点以为这编剧是我老乡呢。老家那里盛产雪花梨,每年秋天梨子丰收后都要来北京贩卖,每次都是父亲忙前跑后的帮着联系各种渠道。那时的我年龄还很小,每次老家来人卖梨都高兴得不得了,那雪花梨个个都有半斤多,果肉雪白,汁水清甜,吃上一个差不多就能吃饱了。想来父母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他们都懂得在农村生活的不易,因此才不遗余力的去帮助他人。其实结婚成家讲究门当户对是很有道理的,如果两人的家境以及成长经历都比较相似的话许多观念就容易保持一致。

父亲身量不高,身形瘦削,完全没人北方汉子的高大魁梧。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是家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非常喜欢的一部国产电视剧是“一年又一年”,除了剧情所处的年代和环境是那么熟悉亲切,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剧中的人物真实自然,栩栩如生。比如陈焕一家五口简直与我们家如出一辙。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长女勤恳善良,不但是最孝顺的女儿,更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儿子考上大学,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也是父亲母亲的骄傲,而幺女则一如我一样在家中备受宠爱。尤其是陈家爸爸的形象竟然与父亲是如此相似。同样瘦削的面孔,同样沉稳宽容的性格,还有同样踏踏实实的工作,老实本分的做人。他们也许一辈子都只是做着平凡而普通的工作,没有什么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但却是家庭之中不知不扣的顶梁柱,是妻子和儿女们安全感的由来。这样的家庭,平凡而快乐。

父亲性格豁达,为人宽容,即使有了不顺心的事情也几乎从没见他有过任何埋怨记恨,更不会因此郁郁寡欢,整日愁眉苦脸。在单位里以父亲的资历其实早就应该坐到处长的位置,但种种原因离休之前父亲都只是个副处,离休之后才给予处级待遇。但父亲一直是坦然处之,即使是和曾经从中作梗的领导也一直相处融洽,从没有耿耿于怀心生怨念。潜移默化之中这种知足乐观的生活态度给了我最大的影响,真诚待人,认真做事,凡事尽力而为,结果顺其自然。不执念,勿纠结。

 

你的孩子,并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由生命本身的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而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而不是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

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

他用尽力气将弓拉开,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怀着快乐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

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也爱无比稳定的弓。

——纪伯伦《孩子》


父母没有上过大学,连中学学历都是工作以后上补习班拿到的。我可以肯定只在学校里念过几年小学的父母从来没有读过纪伯伦的这首诗,但是他们却早已领悟了为人父母的真谛,给予子女的是无私的爱,而不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们。虽然出身农村,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父母思想开明,心胸豁达,对于我们的想法和愿望,他们总是尽可能的满足,小到郊游旅行,大到结婚出国。其实父母对于孩子总会有自己的期许,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因此父母都很希望家里将来能出个医生,但是当哥哥准备高考的时候,他还是报了自己喜欢的清华大学。我大学毕业之后一意孤行的去了私企,后来又四处蹦达进了外企,在即将年满而立的时候又移民出国,完全没有按照父母预想的那样找个机关单位安安稳稳的生活,而他们向来都尊重我的选择而没有强加干涉。

说到因为父母坚持没能令我们如愿的事情,对于姐姐来说可能就是没能上大学,在我这里则是坚决不允许我报考外地的大学,毕竟1989年实在是个不寻常的年份。而对于哥哥而言,大概就是当初父母拒绝了他们送孩子回国的想法。那时小侄儿只有三岁,哥哥和嫂子都是自费留学,学业繁重,生活艰苦,因此想着先把孩子送回国内让父母带一年。当年的我听说之后还很高兴,因为父母对这唯一的孙子可以说喜爱得不得了,如此的天伦之乐是多么的难得。但最后父母竟然没有答应哥嫂的请求,而是坚持让他们将孩子留在身边。并且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尤其是母亲仍然觉得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不是为了图清闲,更不是怕担责任,而只是单纯的认为孩子不应该和父母分开那么长时间,毕竟父爱和母爱是任何其他人都无法给予,无可替代的。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中不乏有从小被祖父母带大的,他们长大之后明显与父母不是那么亲近。在母亲看来,一家人就该风雨同舟的在一起,再苦再难也是幸福的,因此他们宁愿放弃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也不愿看到将来他们一家父子母子之间起了隔阂。

 

父亲和母亲感情甚笃,两人相依相伴着走过了近55个年头。父母那一代人的思想是如此的单纯,在他们的信念之中结婚就意味着一辈子的长相厮守。虽然他们在婚礼上不曾有过山盟海誓,但他们用半个多世纪的相知相守诠释了最忠贞不渝的爱情誓言,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不论健康还是病痛,不论富贵还是贫穷。

从小到大,在我的记忆中父母从来没有吵过架。母亲是个急脾气,心里放不下事情,常常有什么就说什么;而父亲秉性温和,乐观豁达,做事从来都不急不躁,很多人都说母亲有福气,能找到父亲这样又能干,又体贴,脾气又好的丈夫。从我记事起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高血压,冠心病,后来又是严重的更年期综合症,颅内压高。而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又相继患上过膝关节半月板撕裂,腰椎间盘滑脱,甚至不小心崴脚也造成 趾骨骨折,总之是几乎住遍了北京有名的大医院,协和医院和宣武医院内科,北医三院的骨科,还有人民医院的心脏科,几乎隔三岔五就要去医院,或者干脆就是住院检查,做手术。因为身体多病,尤其是一些查不出原因无法有效治愈的疑难杂症,母亲经常会情绪低落,也爱发脾气,但在我的印象之中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有过任何的厌烦和嫌弃。除了不辞辛劳的陪着母亲去医院,住院的时候还经常在家做好可口的饭菜给母亲送过去。每当母亲出院时父亲总是是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高高兴兴的把母亲接回家。

相比之下父亲在我记忆中几乎从来没有进过医院,甚至连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都很少。父亲虽然身量不高,体型瘦削,但仿佛永远是那么精力充沛,说话做事都是满满的正能量。在我的心目中父亲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他厨艺精湛,烧饭做菜美味可口,他心灵手巧,任何东西坏了他都能修好,尤其是我骑的自行车,不是车胎扎了就是链子掉了,再不然就是闸线断了,总之不管什么问题我从来没有去过修车铺,只要和父亲说一声第二天车子就完好如初了。

其实父亲的身体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般康健,只不过他从不把病痛表露出来。印象中父亲第一次去住院是因为心率不齐和早搏,那时的我刚刚出国不过三个月,一听说父亲要住院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仿佛家里天都要塌下来似的。装好心脏起搏器之后父亲的身体才慢慢恢复,但他对自己的病从来不重视,感觉好了就不再吃药,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

父亲不但心灵手巧,兴趣爱好也非常广泛。年轻的时候忙工作照顾家庭没有条件,等我们三个孩子都陆续成家立业,父母退休之后才终于有机会享受生活。父亲很喜欢拍照,虽然只是用个傻瓜相机,但是和母亲散步时他会拍下校园中四季变化的美景,还在学校以及团中央举办的摄影展中屡次获奖。和老朋友老同事聚会时更是忙前忙后的给大家拍合影,然后还得冲洗照片,再按人数给每人分发下去。后来换了数码相机,已经年近八旬的父亲还学会了简单的电脑操作,学着把照片从相机上拷贝到电脑中,然后再去冲印,每天忙忙碌碌,生活得无比的充实。

父亲和母亲非常喜欢旅游,退休之后终于有了时间也有了条件,两人结伴去了全国各地许多著名的景区。我刚刚出国的那两年还一直跟父母通信,记得母亲总是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叮嘱个不停,而父亲总是先一本正经的分析一下国际形势,然后才开开心心的说又和母亲一起去了哪里玩儿。每每翻看那一页页薄薄的信纸,那略显潦草的字迹看着都是无比亲切。

1987年父母回赵县老家探亲

1993年在四川旅游

1994年去长沙探望亲友,顺道游张家界,武陵源

1995年云南旅游,从昆明到大理,再到美丽的西双版纳


2000年在海南岛

2003年游庐山


江西南昌的滕王阁

最令父母自豪的旅程,黄山之旅。母亲腰椎和膝盖都做过大手术,在父亲的精心照顾下慢慢的恢复,如今能够登上美丽的黄山,估计那时候父亲比母亲都要开心


2004年游福建武夷山

美丽的厦门,鼓浪屿

2005年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去延安参观旅游


著名的户口瀑布

2006年洛阳牡丹节

2006年香港澳门游

2004年父亲70大寿

2008年父母金婚纪念。原本计划着要给他们好好办一个金婚庆典,无奈母亲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只在26日从医院请假匆匆回家一聚

2010年父亲76岁寿辰

同年11月母亲74岁寿辰


哥哥1989年出国留学,我于2000年也移民来到大洋彼岸的加拿大,我们这个五口之家的大家庭逐渐变成了四个小家。随后十余年的时光里我们也经常回国探亲,或者是接父母来加国小住,却再难以凑齐真正的全家福

2003年哥哥一家回国探亲时与姐姐一家和父母的合照

2005年父母来加拿大探亲,小侄儿生日时我们一起在哥哥家聚会

2008年年底我们回国为父母庆祝金婚

在2011年的春节,我们和哥哥一家终于商定一同回国。虽然一家人在一起不过几天的时光,但团圆的感觉真好


依然幸福的五口之家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父亲会先于母亲离开了我们。祖母享年94岁的高龄,比父亲年长很多的姑妈和大伯也都年逾九旬,家族中有着长寿基因的父亲在我的心中应该是长命百岁的。不要说母亲难以接受父亲离开的事实,就连我也是经历了近一年的时间才渐渐从悲伤中平复心境,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值得欣慰的是父亲的一生是完美的,有知心的伴侣,孝顺的儿女,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更加令我们珍惜的是如今我们还一直有母亲的陪伴,那座红砖楼房中的一单元105,那里有我们人生的起点,也是我们兄妹三人永远的家。

父亲走了之后我们几乎每年都要回国去看望母亲,虽然假期有限,但是即使少几次旅行出游也要回去陪陪家人,亲情越来越难以割舍,也越来越弥足珍贵。2016年是母亲的80大寿,我们一家人再次齐聚京城。哥哥嫂嫂蠲资,姐姐姐夫精心安排,在钓鱼台国宾馆给母亲办了高品质的寿宴

还在中国照相馆拍了正式的全家福

2019年年底大家再次回京给母亲祝寿。此时家中又添新成员啦


从小到大我们兄妹三人的合影并不多。这是姐姐结婚那年在家中拍的合影,也是我们仨的第一张彩色照片。随后哥哥和我相继结婚,出国留学和移民,等到姐弟三人再次聚首竟然相隔了二十多年

2011年春节的团聚,曾经还是高中生的我已经年逾不惑

2019年的我们,我和我亲爱的老哥和老姐


姐姐的女儿比哥哥的儿子年长一个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记得小侄儿刚刚抱回家时出生才一个星期,我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婴儿,只见那小家伙脑袋大身子瘦,浑身上下红扑扑的,而且满脸都是褶子,感觉长得好丑啊!侄儿出国前一直住在父母家中,简直就是这个家快乐的源泉啊!至今他小时候的那些糗事我还记忆犹新。

小侄子出国之前姐弟两人的合影


1995年哥哥回京探亲,两人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2002年暑假在北京海洋馆

2011年在家中合影,两人都已经大学毕业了

如同我们在父母眼中永远是孩子,在我的眼中他们也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娃娃。

曾经怀中的襁褓婴儿已经长成了帅气的小伙子,而那个小时候经常哭闹着不去幼儿园的小姑娘已经成了为人师表的马老师

2019年的我们,两个孩子都已过了而立之年

甜甜和她的妈妈,外婆,太姥姥,还有我这个姨姥姥。血脉在一代一代的传承,幸福同样是代代延续,就像父母期盼的那样,我们永远是幸福的一家人


这篇小文前后断断续续写了整整7年,回首往事间数次心痛得无法自已,以至于不得不一再停笔。如今的我即将步入天命之年,即便如此在父母的眼中我大概还是那个永远长不大,永远让他们操心的小女孩。爸爸,妈妈,来世我仍然愿意做你们的女儿。在你们的关爱中成长,伴你们共享天伦,福寿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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